我蹲在镜湖芦苇丛中,青铜虎符在掌心沁出寒意。
管理员临终前用血绘制的星图正在掌心发烫,三百二十枚白玉平安扣的微光在水面聚成箭头,直指对岸废弃的观星台。
子夜钟声响起时,虎符突然震动。
我翻过生锈的铁栅栏,发现石阶缝隙里嵌着碎玉片——正是水晶碑里缺失的那枚平安扣。
当玉片嵌入虎符凹槽时,整座观星台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,地面裂开露出青铜浑天仪。
仪盘上的二十八宿正在重组,紫微垣位置浮出枚带血的铜钥。
我伸手去取的瞬间,浑天仪突然倒转,仪臂化作利刃横扫而来。后仰躲闪时,我看见管理员的身影在仪盘表面一闪而过,她沾血的指尖正指向危宿三星。
“你还活着?“我脱口而出,仪盘却已恢复平静。
铜钥不知何时出现在衣袋里,表面蚀刻的鹤纹与叶昭明化鹤时羽翼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循着铜钥指引,我在校史馆地下室找到扇青铜门。
锁孔形制诡异,竟是七枚玉扣拼成的北斗七星。
当最后枚平安扣嵌入天枢位时,门内传出机括脆响,陈年墨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密室墙上挂满泛黄的字画,每幅落款都是不同年代的“墨魂“。
最中央的《山河万里图》上,朱笔标注着七处碑林方位,而金陵文学院的位置正插着柄断剑——正是地宫祭坛上那柄青铜剑的残身。
“终于等到传承者了。“沙哑女声从背后响起。
我转身看见穿墨色道袍的老妪,她左眼是颗泛绿的玉扣,“郑家毁去的三十七座碑,该用血来重刻了。“
老妪枯槁的手按上图卷,那些朱砂标记突然燃烧。
我怀中的虎符腾空而起,断剑残身与之合体,剑柄浮现出叶昭明的侧脸:“去鹤鸣山找守碑人,那里有...“
剑气突然暴涨,老妪的道袍化作飞灰。
她佝偻的身躯里竟爬出只碧眼黑猫,猫尾系着枚青铜铃铛。
黑猫跃上窗棂时,整面《山河万里图》开始渗血,那些血珠凝成小字:“申时三刻,碑影现形“。
我在图书馆古籍库等到日影西斜,当最后缕阳光射穿琉璃窗时,地砖上果然显现碑文投影。
三百二十个名字中,有个叫“林秋白“的忽明忽暗——正是父亲在火灾中丧生那晚用的化名。
暴雨骤降,我举着虎符冲向焚化炉旧址。
闪电劈开夜空时,焦土中升起座残缺的汉白玉碑。
碑文记载着父亲当年调查的真相:郑怀仁不仅顶替学籍,更在战时盗掘古墓获取墨魂秘术。
当指尖触到“以童男童女炼玉“的字样时,土壤里突然伸出无数焦黑的小手。
虎符发出清越鹤唳,叶昭明的虚影破空而来。
他挥剑斩断黑手,碑文突然流动起来,在雨中重组为地下甬道图。
标注红叉的位置,正是我童年居住的教工宿舍。
撬开宿舍地下室的水泥板时,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。
三百二十口陶瓮整齐排列,每口都装着白玉碎块与孩童遗骨。
最末端的陶瓮贴着封条:“林秋白之女,庚辰年腊月...“——那是我的生辰八字。
身后传来铃铛轻响,黑猫蹲在楼梯口舔爪。
它碧绿的眼珠里映出郑主任扭曲的脸:“你以为破了几座碑就能翻案?“
猫尾铃铛炸开毒雾的刹那,虎符突然化鹤衔我飞出窗外。
在鹤背上俯瞰文学院时,整座校园的地面开始龟裂。
那些常春藤疯狂生长,在红砖墙上拼出巨大的血色檄文。
当晨光染红钟楼尖顶时,我看见无数灰鹤从碑林起飞,每只都抓着块带血的玉扣碎片。